我是Daniel，一位執業律師，畢業於臺大法律系及紐約哥倫比亞法學碩士，著有《如何申請美國法律碩士LLM》一書。
這篇文章來自我的Podcast節目「你有沒有 有趣事情 EP10」，你也可以選擇用聽的。
事件背景
這個週末的科技新聞非常的熱鬧，OpenAI的事件演得轟轟烈烈，完全可以翻拍出一部很精彩的影集。
今天我們來聊聊OpenAI之亂，OpenAI這間世界最有名、最厲害的AI公司、ChatGPT的發明者，在這個週末發生的事情。
如果有持續在追蹤AI的新聞的人，可能對這間公司已經略有了解，但如果是對AI沒有興趣或是對科技新聞比較沒有在follow的人，我覺得也可以把這篇文章當成一個故事來看，我相信這個週末在OpenAI發生的事件會是很精彩的故事。
OpenAI是什麼與重要性
OpenAI這間公司的重要性，來自於它在 人工智慧產業界的領導性。它是ChatGPT的發明者，ChatGPT是世界上各個評測標準都是第一名的LLM（語言模組），也就是說ChatGPT是人類社會擁有最接近真正的人工智慧的東西。
換句話說，OpenAI這間公司就是人類社會最有可能做出真正的人工智慧的一間公司。
所有人都對OpenAI的前景既有厚望，那這麽重要的公司，它是由誰領導的？它的執行長、它的核心團隊、又是什麽樣的人呢？
Sam Altman登場
今天故事的主角就要一一登場了，這間公司的CEO執行長的位置是由Sam Altman 所擔任，他在進入OpenAI之前其實就算是一個在科技業、科技圈，小有名氣的人物，他原本是YC 的CEO，YC就是Y Combinator，是一間VC（創投公司），很多術語， 但是重點是，他原本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創投人士。後來他才見到OpenAI 擔任他們的CEO。
Sam Altman到OpenAI之後，因為隨著ChatGPT 變得非常的有名，Sam Altman也跟著名氣越來越大，也逐漸成為了AI的代言人，掌握了AI的話語權，Sam Altman可以說是OpenAI、甚至是AI界的第一人，除了Sam之外，公司另外幾個很重要的人物，第一個是Greg Brockman，他也是共同創辦人之一，另外兩位是Ilya跟Mira ，其中Mira是這個創辦團隊中唯一的女性。
以上這些人物，接下來會在故事中一一登場。
Open AI Day 發表會
在進入這個週末發生的事情之前，我覺得可以補充一個背景知識。
在這週前一個禮拜，其實OpenAI這間公司才剛辦完一個很盛大的AI發表會，叫做OpenAI Day，由Sam Altman去講述公司未來要發布的產品、未來的展望等等，就像是蘋果每一年發表會發布新的手機一樣。
Sam在發表會上就講述了很多令人非常期待的跨時代的AI技術，其中一個特別酷的是：人人都可以自建自己的ChatGPT，只要你上傳很多的文件讓這個AI去學習之後，你就可以有自己打造的ChatGPT。
這個功能很酷是因為它讓人人都可以有量身打造的AI，每一間小公司，小至一個早餐店，大至一個科技上市公司，都可以非常輕易的建置自己的AI系統，來幫助公司運作的更有效率。
除了這種功能之，OpenAI Day還發表了很多也都令人很驚艷、很期待的新產品新技術。
OpenAI這間公司隨著這個發表會，把公司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點，所以這個週末爆發的事件，其實時間非常的剛好，在OpenAI這間公司達到了最有氣勢、萬眾矚目的時刻，卻爆發了一個這樣的事件。
事件爆發--週五
這個事件的第一步發生在週五的時候。
OpenAI這間公司在X這個平台上發布了一則推文，這個推文是他們公司的一個新聞稿的連結，這個新聞稿中宣布了OpenAI的董事會，把他們的CEO Sam Altman開除的決定。
這個消息來的很突然，沒有任何的前面的徵兆，就在上個禮拜Sam Altman還是OpenAI Day的主持人，而他又是一個在AI界這麽有名聲，幾乎等於了這間公司這樣的一個人物，毫無徵兆的突然被開除了。
這個新聞一出之後引發很大的回響，很多人在猜測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件，很多的投資者也非常不滿OpenAI這間公司做了一個這樣的決定。
這整個骨牌的第二步是 Greg Brockman，剛剛有提到他也是OpenAI的創辦人之一 ，他在這個事件爆發的時候擔任的是董事長的職務，他也利用X平台發表了一個聲明，這個聲明中講了一些感性上的話，但最重要的是他也宣布要辭去董事長跟OpenAI員工的職務，也就是說老子不幹了，他也要辭職了。
Greg這個行為被視為是很明顯的選邊站，他選擇站在Sam Altman這邊。
這時候謠言開始滿天飛，各式各樣的陰謀論開始出現，很多人認為會發生這種事件一定是因為OpenAI已經做出了真正的人工智慧，而因為Sam Altman不顧這個人工智慧的有可能帶來的危險性，執意把這個東西發展到極限，但是公司中可能有另外的派系，大家推測可能會以Mira跟Ilya為首，認為人類應該對人工智慧要非常的小心翼翼，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造成了人類自己的滅亡，這類型的陰謀論變得非常的盛行。
大家把Sam跟Greg歸成一隊，而自然的把Ilya跟Mira歸成另外一隊，Ilya也被大家指責是整個開除事件的罪魁禍首。
週五的事件到這邊告一個段落，這一天算是一個引爆點，火真的要燒起來其實是在禮拜六的時候。
Greg其實後來有在X上面把這個開除的時間整理出來，過程非常的荒唐，最早是Ilya跟Sam說他要跟他進行一個Google Meet，Ilya寄了一個連結給Sam，Sam點下去參加這個會議，結果一點下去就發現這個會議中所有的董事會成員除了Ilya之外都在 ，董事會成員就在這個會議上告知Sam Altman他要被開除了，公司馬上就要發表正式的聲明，這時候Sam才第一次知道自己要被開除。
差不多的時間Ilya也寄了一個連結給Greg，跟Greg說一樣的話，Ilya要跟他進行一個Google Meet，在這個會議中只有Ilya跟Greg說Greg會被移除董事長的職務，但是仍希望Greg能留在公司，因為Greg對公司有重要的價值等等。
整個被開除的過程可以說是相當的突襲。
產生對立--週六
時間來到了週六。
事情發展進入一個很有趣的階段，網絡輿論、產業界、矽谷各式各樣的壓力，排山倒海而來的要求OpenAI的董事會給一個解釋，甚至直接要求OpenAI應該把Sam Altman重新回聘為CEO。
那Sam自己在做什麽呢？週六的時候他可以說是展開了一個非常成功的媒體戰，他在X這個平台上發表了好幾個短文，內容都是寫他有多麽的愛這間公司，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他一定跟這間公司站在一起，他認為他在這間公司做的所有事情，都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成就。
這些推文變成了每一個人都跟著轉發的一系列文章，而且很多人轉發的時候就是要付一顆愛心，變成一個小小的trend ，一瞬間很為流行。
但董事會在這麽大的壓力之下仍舊是保持沈默，是完全按並不動的。
週六就在衝突越演越烈下度過。
事件轉折--週日
時間來到了禮拜天。
這天一早的時候，OpenAI的董事會找了Sam跟Greg來公司談判，進行negotiation 。
Sam進公司的時候因為他已經不是公司的員工，他已經被開除， 所以他必須領訪客證，他就很故意的拿著一張訪客證自拍，說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穿戴訪客證走進OpenAI，看的出他真的相當擅長利用網絡去製造聲量。
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談判，結果出爐，董事會仍然決定維持原本開除Sam跟Greg的決定，而改另外聘了一個 Emmett Scheer 擔任CEO。Emmett原本是在Twitch圖奇擔任CEO的角色。
事情最精彩的地方就發生在這邊。
既然董事會決定維持開除的決定，那Sam跟Greg要去哪個地方呢？
他們都是在AI界、OpenAI這間公司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，如果他們一旦決定離開然後另創新的AI公司，可能會導致大量的OpenAI 員工決定跟隨他們的步伐。
但OpenAI的董事會既然已經跟這兩個人鬧翻了，他們也只能接受這樣的事情會發生的可能性，但是有一個單位在這整個事情中沒有決定權，卻會受到非常大的影響，他們就是OpenAI的投資者們。
OpenAI最大的投資者是誰呢 剛好就是我們熟知的 Microsoft微軟。
如果Sam跟Greg另起爐灶，導致了大量的人才流失，OpenAI這間公司變得大不如從前，微軟的投資就會受到嚴重的影響跟損失，但是Sam跟Greg要另起爐灶其實是有困難的，因為AI這個產業需要大量的資金，不只是工程師的薪水很高，最困難的是在訓練神經網絡，就是訓練neural nets的時候需要大量的運算能力是非常昂貴的。
所以對Sam跟Greg來講，他們當然可以嘗試自己出去外面闖一闖，但這不一定會是最好的選擇。
也因此 Microsoft的CEO Satya 以此作為切入點，與Sam跟Greg達成協議，Sam跟Greg雖然被開除 ，但是會進到Microsoft裡帶領新的AI研究團隊，也就是說他們會變成是微軟的員工，但是一樣是帶領AI部門，同時附帶的條件是所有想要從OpenAI離職的人，微軟都可以match他們的薪水跟條件，且讓他們可以繼續在Sam跟Greg底下工作。
Satya下的這步棋真的非常的厲害，把一個看似不可逆的局面硬生生的挽回了。
今天不論OpenAI的員工是決定繼續留在OpenAI底下，在Ilya的帶領下繼續工作，還是他們打算跟隨Sam跟Greg的腳步，獲利的都會是微軟。
OpenAI若成功，微軟作為最大的投資者而獲利，Sam跟Greg若成功，微軟作為Sam跟Greg的雇主，也是大有獲利。
Satya下的這步棋一出，所有人都瞬間看傻眼，沒有人料到一開始Sam會被開除，但是更沒有人料到Sam跟Greg會跑去微軟工作。
禮拜天到此告一個段落。
事件收尾--週一
在我們進入禮拜一之前還可以補充一個小點，剛剛提到同為共同創辦人的，除了Sam、Greg跟Ilya之外，還有唯一的女性Mira，Mira同時也是CTO，技術長的角色 。
大家一開始把Mira 歸在跟Ilya同一邊，Greg跟Sam歸在另一邊，但是後來Mira 其實自己也在X上面貼文，表示她希望董事會可以把Sam回聘為CEO，所以不論她一開始的角色是什麽，她後來很明確的選擇站在了Sam這一側。
時間來到週一。
第一件讓大家跌破眼鏡的事情是Ilya突然說他非常深深的後悔參與董事會開除Sam的決定，他從來不想要傷害OpenAI，他非常深愛這間公司所創造的一切，他並會盡一切所能的重新把這間公司團結起來。
也就是說原本被認為是開除Sam的罪魁禍首的Ilya，突然在X上面說他反悔了。
接下來第二個事件是，因為董事會確定沒有要回聘Sam跟Greg兩人，OpenAI的公司的員工當時共770人，其中有700人連署說如果董事會沒有把他們回聘並且重組董事會的成員的話，這700個人就要離職去Microsoft。
770人中的700人是公司 90%以上的人，如果他們全部離職，公司也可以等同說直接倒閉，這時候新任的CEO，也就是剛剛提到的Emmett Sheer（原Twitch CEO）開始默默的居中協調，他可能意識到事情苗頭不對，在這樣下去這可能會是OpenAI的存亡時刻。
在這種情形下董事會也很難再繼續堅持下去，就算他們有再強烈要開除Sam的理由 ，這個理由有強烈到要把公司弄倒嗎？這就是現在董事會面對的問題。
暫時性的結局
接下來的事情因為是錄音時間前大概6個小時才剛發生，所以還沒有非常的明確，但是不管怎樣可以確定的是，在Emmett Sheer的居中協調之下，董事會決定重新聘回Sam跟Greg兩個人回OpenAI，同時董事會也要重組，成員大幅度更換。
Sam跟Greg也都在X上面貼文說，非常開心可以重新回到OpenAI工作，非常開心可以重新回到OpenAI工作 事情到這邊告了一個段落。
繞了一個週末，好像回到了原點，但中間真的是經過一整串的血腥風暴，從一開始董事會開除Sam，到後來協商破局，仍然不回聘Sam，到最後又再回聘Sam。
我的三個觀察
故事其實到這邊就差不多結束了，最後我想要分享我看這個事件的三個想法。
第一個想法是：
我覺得整個事件之中其實有一個謎題始終都沒有獲得解答，就是到底當時董事會為什麽會做出要開除Sam的這個決定。
這是一個來得非常突然、沒有任何征兆的決定，這很不合常理，若他們早有不合，那應該事前早有跡象，這不是一個這麽大規模、受到這麽多矚目的公司，可以躲在 大家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。
但是至今大家都還是沒有得到一個答案，最有趣的是很多記者一直在追問微軟CEO Satya說你知不知道當時Sam被開除的原因是什麽，但Satya也說董事會到現在都沒有給他一個答案。
那第二個觀察是：
這整個事件爆發的過程中，有非常大量的陰謀論在網路上的各處流傳，千奇百怪、什麽版本的都有。
陰謀論幫每一個角色寫了各式各樣的故事，最盛行的陰謀論是AI真的被發明出來的，人類的社會要進入這個不可逆的節點，從AI被發明出來那一刻，人類社會就會變成高速前進的狀態，我們這過去30年的成長，在未來有AI的時代回頭看起來會像是蝸牛一般的前進，但是AI到底會毀滅人類、還是會帶來前所未有的繁榮，是每個人都非常害怕且難以想象的事情。
這麽多陰謀論的出現，可以看出大家對於人工智慧真的是充滿期待，但又非常害怕 。
第三個觀察，也是最後一個觀察是：
OpenAI這間公司在創立之初，是一個非營利性質的公司（non-profit），它名為OpenAI Open的意思就是要把這個程式碼都open source。
但是它後來有沒有做到這件事情呢？答案是並沒有，它後來變成了一間以賺錢為重要目的的公司。
OpenAI這個名字是Elon Musk命名的， 當時要open source這個決定是他很重要的一個想法之一，他認為既然AI有這麽大的風險，絕對不可以交由一小群人在封閉的環境里自己去製造，應該要想辦法盡量的攤在陽光下，才可以最大化的降低AI可能造成人類的危險。
但經過很多次的轉變，OpenAI這個公益的殼底下再開了一間真正的公司，這間公司 存在的目的原本是為了開出有競爭力的薪水吸引傑出的AI人才，所以它必須有盈利的目的，這個非營利的殼，則由董事會去負責，董事會最重要的目的是要顧及 OpenAI的宗旨，安全的AI發展（確保AI會造福全人類）。
所以OpenAI這間公司的定位上本來就有很大的衝突性，它到底是一個公益組織般的存在，像一個AI公益委員會，還是它是一間賺錢的公司，利用提供AI服務賺錢。
這個衝突一直都潛藏在這間公司的底下，現在這個事件的爆發，我覺得或多或少跟這個潛在的衝突有所關聯。
再加上Microsoft 這個明顯是為了賺錢而存在的公司，它的角色到底是什麽？
Microsoft 號稱投資OpenAI有100億美金之多，而OpenAI拿了微軟這麽多錢，它還能保有自己的公益性質嗎？雖然名為board of directors， 但是它們的獨立性到底有多高，會是一大問號。
結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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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內容是透過Good Tape自動轉錄成譯文後，我再人工校對（跟微幅修正）內容而成，因此冗言綴字稍多，還請見諒。
我是Daniel，一位執業律師，畢業於臺大法律系及紐約哥倫比亞法學碩士，著有《如何申請美國法律碩士LLM》一書。